女人的畫筆頓了頓，擡起晦澀的雙眸，淡聲問道：“極光還是手術？”

這兩種方法是她這兩個月以來聽過最多的。

男人垂眸，一臉無奈說：“兩個相結合，”隨即他抿起一抹笑意，走去女人身前，一臉認真地看著他說，“現在你臉上的疤已完全脫落，可以開始治療了。雪陽。”

林雪陽雙眉輕皺，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似的，拒絕說：“不行，我不能接受治療。”

“為什麽！”霍森渺震驚地看著她，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。當初她願意和他一起去法國，一是為了躲著金浩宇治療，二是提前進去法國最好的設計學院深造。不管她要什麽，他都無條件答應。可這次，他不懂，也不支持她拖延治療。

林雪陽眨了眨長睫，遲疑了許久，才開口道：“我懷孕了。”

這兩個字令霍森渺怔了怔，他眉凝糾結，一臉訝異得微啟著唇，楞楞問道：“什麽時候的事？”

“兩個多月了……”

那時金浩宇一直想要孩子，她雖然不答應，可看著金浩宇這麽喜歡樂樂，便不忍心拒絕了。好幾次沒做避孕措施，只想順其自然為他生個孩子。沒想到卻這麽不湊巧，在她訂婚受傷後逃到了異國他鄉才有了這孩子。

霍森渺窒了窒，一時不知說些什麽。

“除疤手術，免不了會對孩子造成影響。我想把孩子生下來後再做打算。”

“你的意思也就是要等到八個月後？”霍森渺質問道。見她點了點頭，他沈沈地呼吸著，看著她的口罩問：“你難道要帶著這口罩一年嘛！”

這兩個月，林雪陽除了在家睡覺會摘下口罩，其餘的時間都帶著這幅黑色的口罩穿梭在人流之中。上課也是，去公司也是。鮮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，就連他也快忘了口罩後的那張臉究竟是什麽樣。

要不是覆查的時候，她親自摘下口罩，和紗布，他都不知道那些結痂的傷疤早已脫落，只剩下凹凸不平的痕跡。

增生後的刀疤，像是一片上細下圓的葉子。好在沒向兩邊繼續擴散，情況也還算樂觀。出來的時候，林雪陽還自嘲地說要在臉上紋身，幹脆把整個疤痕文成樹葉的模樣，這樣至少也有點藝術的氣息。

他知道，這個從不玩笑的女人，心中正暗暗叫苦，才拿玩笑來掩飾自己的悲傷。

林雪陽擡起雙手撫了撫自己的口罩，心灰意冷道：“二十一天養成習慣，現在都七十多天了，我早就習慣了。”

霍森渺不知道怎麽勸著女人盡快接受治療，孩子只有兩個月，即使……

“你真的要生下這孩子？”霍森渺問。

林雪陽輕應了一聲，擡眸看著他。

“你要除疤，你要做模特，這個孩子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，你不知道嗎！”

“難道你要我打掉這個孩子！”林雪陽急了，緊緊地盯著這個平日裏不求回報照顧她的男人，說，“我知道他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。哪怕身材變形，做不了模特，我也不能再做對不起他的事了。”

霍森渺合了合眸，他從不與她爭辯，可在她心裏，她的不告而別，是對那男人深深的愧疚。

“雪陽，你沒有對不起他。他沒有保護好你，是他對不起你。”霍森渺安慰著，見林雪陽不再反駁，他松了口氣，說，“好了，我看你也累了。我們回去吧。”

船只慢慢向蘇法利諾步行橋飄去，那步行橋上人來人往，大半是趕上暑期的中國游客。船只靠在了碼頭上，霍森渺背起了畫板，與相處兩個多月的女人並肩走去一處僻靜的小道。為了不讓S市的那些人找到他們，他們並沒有住那些惹人註意的大酒店，而是住在了朋友的居民樓裏過著普通上班族的生活。而霍森渺為了躲金浩宇三天兩頭的搜尋，很少去公司辦公，也多讓助理將東西搬去他的民居。

女人看著蕩漾的湖水，停住了腳步，回眸看去那座充滿愛情故事的蘇法利諾橋，看著那來往游客中不少牽手熱戀的情侶，她落寞垂眸，撫過左臉的疤痕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。

“BOSS,我已經照您的吩咐將木女士接來住了。您放心，我會拿她當親媽來照顧的。”

男人站在橋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看著來往的游船，心中暗淡無光。他找遍了各大酒店，翻遍了法國大大小小的醫院，三天兩頭派人盯著霓虹法國分部的進出人員記錄。可就是一無所獲。兩個多月，那兩個人就像是從這世界消失了一樣，尋不到他們的一絲氣息。

“BOSS，有雪陽小姐消息了嗎？”

金浩宇失落地呼出一口氣說：“幫我監聽媽的電話，時時留意她的去向，知道嗎！”

江一可答應著。他去H市打聽了好多次，也沒得到半點有用的消息。雖然木桃說林雪陽連她這個母親也躲著，可他就是不信。這才出謀劃策，幫BOSS接來了岳母大人。可費了他不少功夫。

“雪陽，一定會和媽聯系的。我不信她會這麽狠！”

江一可連連讚同點頭，提醒說：“BOSS，您也別太急，我們慢慢找，準能找到的。或許雪陽就是知道我們四處找她，她一發現，就又逃了。或許我們也該歇上一陣子，給彼此點休息的時間，說不準雪陽就放松警惕出現了。”

“真的？”金浩宇站在橋頭，懷疑問道。

聽江一可應了兩聲，金浩宇這才反思自己在法國的這些舉動。動都不動命人去查探霓虹的動靜，難免會打草驚蛇，不然霍森渺也不會為了躲他，連公司都不敢去。

金浩宇想了想說：“好，明晚我就回來。”

“啊？還要明晚啊。”江一可有些失落。公司那一堆雜七雜八的事，險些讓他猝死了，還要照顧木桃，監聽木桃，這哪忙得過來啊。

金浩宇合了合眸子，擡起步子往酒店走去，說：“今晚我要參加一個酒會，說不定會在那裏找到霍森渺他們。我知道你累了，等我回來你就休假半個月吧。”

江一可一聽，立馬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，答應著：“好咧，BOSS加油！一定能將老婆給追回來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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